【戬心】圆镜（28）
沉香四人先一步回去，等寸心到时他们已等候多时了。
“刚刚下了场大雨，没被淋到吧？”寸心问道。
四人眼观鼻鼻观心敷衍道：“没事没事。”
寸心见他们行为奇怪，还欲再问，却被沉香打断。
“三公主，那个，小玉找你有事！”沉香忙拉过小玉。
小玉刚反应过来似的，猛地塞了一个盒子到寸心手里：“三公主，您之前送了我们一颗珍珠，我也不知道回什么，就自己做了这个，希望你不要嫌弃…”
第一次见面后，寸心就让阿珠去西海挑些礼物来，选来选去，找了四枚珍珠，常年佩戴有助于修炼，不算什么贵重之物，当见面礼也算足够了。
只是没想到小玉如此有心还送了回礼。寸心打开盒子，一条粉色小龙盘成的臂钏，精巧程度不输西海的宝贝。她一时有些发愣。
“谢谢你，我很喜欢。”寸心红了眼眶。可我又怎么配得上你的好意？
丁香凑上来看得仔细：“哇小玉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，自己送礼不叫上我们，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啊？”
敖春见寸心神色有异，便顺着丁香的话头插科打诨道：“就是就是，小玉你这么有心，我们不努力都不行了。三姐你且等着，我们下次送个更好的！”
小玉被调侃地不太好意思，沉香忙着帮她解围。寸心关上盒子，仔细收好，告了一声累回了房间。
“孩子呢？”
“扔了。”
“扔了？要是孩子出什么事，我一定杀了你！”
寸心从梦中惊醒，睁开眼，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。
杨戬有些发慌，伸手盖住寸心的肩膀。寸心想起梦中死死掐住自己的手，猛地推开杨戬，将自己拢成一团，身子止不住地颤抖。指甲狠狠嵌入肩膀里。
“没事，做了个噩梦。”待平静一点，寸心安慰道。
夜色已深，寸心感觉上方的手，过了很久终究没有落下来。小玉应该知道的。这是寸心再次入睡前心里不断重复的。
小玉拘谨地坐在寸心面前，她们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，更何况还是在寸心一脸严肃地把她叫过来，并且勒令其他人不准进来的情况下。
桌上正在煮茶，咕咕的热气冒上来，蒸得小玉眼前一片水汽。寸心不说话，只盯着翻滚的茶汤，小玉就更不敢说什么了，两人都互相煎熬着。
“想听故事吗？”最后寸心选择用一种轻松的方式问道。
小玉诧异地看着她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。
寸心从和狐妹的相识开始说起，到最后分开，各自有所经历。很多事情就像鲛人织纱，细细讲来才发现已是流光溢彩的锦缎了。她刻意隐去五哥的一些事情，故人已逝，是非对错已经没必要再谈论。
故事并没有结束在狐妹死的那一刻，寸心继续娓娓道来，直到将心中最深的恶告诉小玉。
“我对你的怀疑越来越深，甚至于胡思乱想，”寸心自嘲地笑了笑，“那天看着襁褓中的你，我忍了很久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伤害你，你是无辜的，可是不行。”
“你当时就那么小，”寸心拿手比划着，“可我不止一次地想着怎么杀了你。”
小玉倒吸了口凉气，听着她平淡如水的讲述，实在想象不到那是种怎样的偏执和疯狂。
“后来我想着，把你丢了吧，也许还能活，总比死在我手里好。”寸心停了下来。
“然……后呢？”
寸心继续道：“然后你被姥姥带走了，回到了万窟山。”
“我是说那你呢？”
正好煮完了一壶茶，寸心把茶末吹散，并没有回答她。过了很久，寸心问道：“你不觉得我是坏人吗？”
小狐狸眼睛转了转，最后趴在桌上玩弄着杯子：“我偷了宝莲灯的灯芯，沉香差点害死四公主，丁香当初想杀了我，三公主，不是每个犯了错的人都是坏人。”
寸心笑了笑，不可置否：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吗？”
小狐狸认真地看着她。
“你们很喜欢我，真的把我当朋友，可我不行，每次看到你就想起做过的事情。所以我把这些告诉你，你自己选择原不原谅我……”
“可是三公主，我从来没怪过你，怎么原谅？是你没办法原谅自己。”
寸心了然：“我明白，并不是无法面对你，而是无法面对做错的自己，是吧？”
“三公主，万窟山的日子很美好，姥姥很疼我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，自由自在，那里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我从来不后悔万窟山的生活。”
“是。你不该过灌江口鸡飞狗跳的日子。”
杨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寸心一个人，支着头，手上一杯凉透的茶。小玉什么都没说，出来后只是愣愣地回了房间。
杨戬隐约猜到什么，刚走近，寸心忽然抬起头来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。
坐久了腿麻，杨戬看她颤颤巍巍地样子赶紧扶住了她。寸心趁势抓着他的手，忽然扑进怀里，双手环住他的腰。
杨戬也轻轻收紧了手臂，将人贴近。接着听到胸口处传来寸心闷闷的声音：“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小玉了。”
“嗯。”杨戬应声。
他听到寸心长长地叹了口气，然后渐渐回归平静，呼吸间，两个人的心跳缓慢敲打着。杨戬小心翼翼地抚过寸心的背，然后听到她说：“杨戬，我要走了。”
